亲爱的同学们、家长们、老师们、朋友们：

　首先，我想为大家演奏一首曲子 —— 我把它献给 2020 届毕业生、献给所有奋战在抗疫第一线甚至献出自己生命的医务人员、献给在疫情之中丧失生命的同胞们。这是由 John Cage 作曲的《4 分 33 秒》。

　伟大的诗人歌德和海涅都用了最美妙的词句来赞美音乐，比如“语言的尽头是音乐的开始”，但 John Cage《4 分 33 秒》开创了音乐的奇妙境地，“此时无声胜有声” 在今天更是人间最美妙的万众交响乐。我们所听到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由作曲家写在乐谱上，通过琴声或歌声，或交响乐团发出的声音，而是各种声音 —— 你听到了周边的声音、你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、你甚至也许听到了一些听不到的声音… 显然，在这短短的 4 分 33 秒中，我们共呼吸的世界里发生了许多“声音”。

　这是每一年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，是收获的季节，我很荣幸地在今天的毕业典礼上，代表音乐学院的全体老师向 2020 届毕业生发表致辞，在此，衷心地祝贺每一位毕业生和你们期待已久的骄傲的父母亲及亲人们。我感谢音乐学院的每一位老师的辛勤付出、每一位毕业生的不懈努力和家长们的大力支持，尤其是今年以来面对严酷的疫情的挑战，你们克服了种种困难、竭尽全力地完成了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， 祝贺大家！

　 今年的毕业班所经历的，无论中外，在人类发展史上史无前例。如果说 2000 年是新千年的伊始，那么我认为 2020 年则是人类社会发生剧变并向前迈进的新纪元，你们的毕业时刻也标志着这个新纪元的开始，你们准备好了吗？

　在整个历史长河中，人的存在意义与大自然相比，显得无比渺小。人的价值的体现不在于你的才能、你的教育背景、或你的智慧有多高，而是你在这个星球上能为你的同类带来什么。我们难以忘怀爱因斯坦、Steve Jobs,

　他们的创举确实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，但那些为孤儿院、为贫困地区扶贫付出一生的人，那些奋斗在抗疫第一线甚至献出宝贵生命的人，那些每天冒着疫情踏遍城市每个角落的快递小哥们，这些所谓的“平常人”的所作所为，似乎容易被人们忘却，他们是真正给同类带来新生、带来生命的人。在生命线上，任何财富、权力、名利、地位，显得毫无意义。

　“教育改变人”是一句悦耳语，也是名校索取你高昂学费的标语，请不要过于迷信或被迷惑了。即便是最好的教育，也只能改变人的一些表象，传统概念上的掌握知识以及学到一点生存的办法。在这个星球上，还没有一所真正能改变人的学校，最好的也只是修正人的一些不良习气。相反，“教育改变人”的反面案例，很不幸，则让人找到了贪婪和自私的文本。只有人，才能真正改变人自己 —— 当人经受了痛苦与

　遭受了磨难后，才会嗅闻到生命的含义，才能唤醒生命中每一个、哪怕是短暂的美好时刻，才能触及心灵，才能真正感恩生命、感悟人生。

　不朽的《三字经》的首句就是“人之初、性本善”，让我们回归到人的本真。在此，我想送给你们——我们的“A”类毕业生三个“C”，抱歉，但请大家放心，不会写入你们的成绩单。

　Conscience– 良知

　良知赋予道德的准则，只有具备良知，才会远离贪婪；具备了良知，才会求真好学、求实探索。

　Compassion – 怜悯

　星球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孤立存在的，怜悯你的同类的病痛是人类共同生存的必要条件；负有爱心、具有怜悯之心，是人的价值的体现，人的行为不应该落后于其他类种动物。

　Curiosity– 好奇

　对宇宙万物永远保持着好奇心，才能创新立意、为所追求而奋进。

　人类的进化和社会的进步无论是科技的日新月异，还是社会风貌，依赖着每一个人的付出和耕耘。我希望你们敢于面对当下疫情给人类带来的困惑，把这一切看作是对人的挑战，又是给予人创新的机遇。这个特殊时期，令我联想到德国作曲家瓦格纳的歌剧《特里斯但与伊索尔德》（“Tristan und Isolde”）中著名的“特里斯但和弦”（“Tristan chord”），它引发了音乐史上的转折点，从“和谐”的调性音乐进入了“不和谐”的无调性音乐时期。这里，我想引用瓦格纳对此的描述，“没有哪个国家、哪个都市、哪个村寨，我能说我归属于，对我而言，一切都是身外之物，我时常四处凝望，渴望着涅槃那（Nirvana）仙境的一丝隐现。但涅槃那很快转入了特里斯但，这是佛教的观世哲理，一丝气息云雾了浩然的天空，它吞没着并变得深沉，然而，整个世界最终再次耸立在我的面前，坚实且不可摧。”这不就是今天我们正在观望的世界吗？“和谐”与“不和谐”是相对的，并且不是永恒不变的，音乐如此，宇宙万物和人间的一切也是如此。

　最后，我邀请我们的每一位毕业生，今天之后独自弹奏和倾听“特里斯但和弦” (fa -si-#ré-#sol)，无论纵向听还是横向听，请勿急于求之解决；人生从来就不是丰满的大三和弦，世上发生的一切也并非都是课本中学到的“属和弦到主和弦”的行进模式。尽管如此，无论发生什么，我希望你们永远怀着一颗赤子之心，树立并保持你内心的“主和弦”，静心聆听你的周边——面对而不逃避，敢于担当；批评而非愤世嫉俗，永远朝向远方的光亮。

　 我的结束语，也是音乐中我们经常接触到的，allegro ma non troppo, 让我们去领会这个意大利术语的真正含义。再次祝贺 2020 届毕业生！当下即便不能握手和拥抱告别，我们在心中为你们祝福，请带走我们最美好的祝愿。亲爱的同学们，再见了，永远爱你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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